生日快樂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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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日快樂嗎
一
剛被診斷得了肝病，秦柱就被老板無理由辭退了。年齡擺在那裏，他想再找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他已經吃了一個月的泡面，房租也拖欠了兩個月。再過兩天就是交租的最後期限，要是再交不上房租，房東說直接讓他卷鋪蓋走人。
秦柱在心裏掙紮了一個晚上，最後還是決定找胡彪幫忙，希望胡彪念在同鄉的情分上，給他介紹個工作。現在他對工作也不消什麽待遇要求，只要可以讓他交上租，填得飽肚子就行。
胡彪是五年前與秦柱一起到白城打工謀生的同鄉。倆人都是村裏的老光棍，眼看三四十了還沒找到對象。秦母知道秦柱是個孝順孩子，可也架不住村裏的七嘴八舌，只得有意無意催著秦柱趕緊找個對象。秦柱無奈，哪裏是他自己不想找，只是沒姑娘願意跟他這個窮小夥子好。也是，兩個人的家裏都窮，誇張點可以說是家徒四壁，還都有年邁的老父親和老母親，哪家的姑娘願意嫁過來當保姆，受這個罪呢。
後來村裏人的嘴實在厲害，秦柱也招架不住，只得安頓好老父親和老母親，找了一個同鄉的一起去城裏打拼，好堵住村裏那些人的嘴。
兩人到城裏還沒幹幾個月，胡彪就說自己遇到了個好哥們，那好哥們說可以給他介紹個輕松月入過萬的工作。
秦柱覺得向他們這種村裏出來的農民工，在工地裏拿個一天一百五的工資已經算是可以的了，而那個“好哥們”卻說胡彪去了可以輕松月入過萬，這裏邊肯定有貓膩，就勸胡彪不要輕易相信這種。
胡彪一聽上火了，重重地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，“你是不是羨慕我能有這個機會，你卻沒有，就故意說這話不想讓我去？”
最後胡彪還是沒有聽勸，跟著好哥們一起去了其他地方，具體在哪裏，秦柱不知道。
剛離開那會兒，胡彪還會一個星期半個月給秦柱打個電話，問個平安，後來胡彪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。這兩年他和胡彪沒有一點聯系。
秦柱翻出抽屜裏的小電話本，號碼撥了好幾遍，也沒打出去。
電話接通，另一頭胡彪的聲音響起，“餵？”
聽見胡彪的聲音，秦柱想說話卻又張不開嘴。
“哪位呀？”胡彪沒聽到回聲，就一直自顧地說著。“路方啊，你彪叔不識字，你幫叔看看這是誰，打了電話又不講話。真他娘有意思。”
秦柱剛要開口，電話另一頭傳出一個冷淡的青年聲音：“柱子。”
“謝謝啊！認字就是好哇。”胡彪又等了幾秒，問道：“柱子，你咋不說話呀。”
“老胡啊......”秦柱頓了一下，憋了一口氣，又慢慢吐出，想說的話說不出，到嘴邊又咽下，變成了客套話。“你.....最近咋樣？”
“還可以，有些小忙......你呢，過的怎麽樣？柱子啊......想來我們好久沒聯系了呢。”電話那頭胡彪好像正在抽煙。
“其實......我......”秦柱還是不敢開口，他不敢確定胡彪會不會在意之前那件事。
“柱子，也不知道你在那邊有沒有待得膩了，我這邊有一個挺不錯的工作，不知道你想不想換換環境，換個工作？”
電話那頭胡彪好像是知道秦柱要說什麽似的，直接把工作機會說出來了。
秦柱不確定胡彪是察覺到他突然聯系的意圖，還是真的碰巧想要給他一個機會。
但這個不是他現在要在意的問題，停頓思考了一下，秦柱就應下了胡彪的邀請。
“......好，謝謝你啊，老胡。”
“客氣啥！都是一個村的老鄉。票我給你買，明天你就過來吧。”說罷，便掛了電話。
胡彪給他買好了火車票，第二天他就簡單打包了幾件衣服鞋子，卷了自己的被褥，去了火車站。
到了燁城，秦柱才知道他的工作是在一家保潔公司做員工。
不過秦柱並不在意這些，現在就算是推車上街掃垃圾，只要可以付他工資，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。
秦柱對著保潔公司大樓的正門，看了好一會兒，他不明白為什麽給別人打掃屋子的公司為什麽可以有這麽高級的門。
剛要進去，一個挺著啤酒肚，穿著猛虎細嗅薔薇，脖子上掛著一串大金鏈子的人，上前攔住了他的路。
秦柱仔細看了一會，才確定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老鄉。“老胡！真是你呀......”
“你的情況特殊，不能在這裏面試。你跟我到旁邊的副會議室裏去。”胡彪指了一下馬路對面。
“奧，好。”秦柱攥緊了手裏提著的被褥，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廈，眼裏泛起了一絲光亮。
秦柱跟著胡彪過到馬路對面，拐進一個胡同，又繞進另一條巷子，最後爬了四五層樓梯才到達最終的地方。
秦柱看著眼前的門，門頭上掛著一塊簡易的牌子，上面寫著【燁城保潔 副會議處】。
這裏雖不比剛才看到的那棟樓氣派，但是秦柱覺得能有一份工作已經是很不錯了，畢竟這年頭不認字，年紀又大的人在大城市裏難找到活下去的辦法。
胡彪自顧走到辦公桌旁，抽出椅子坐下，又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對秦柱說：“坐吧。”
“奧，好。”
“柱子啊，你能願意來和兄弟我一起工作，我真的很高興啊。工作趕得緊，你明天就上崗吧。對了，剛才我們上來的那個地方，往下走，有一個地下室。十幾平米嘞，床，電，水都齊全，你就住那裏。你看如何？”
沒有秦柱想象中的久別未見的寒暄，胡彪自顧把事情說完了。
“好，那我去收拾收拾，明天就上班。”
胡彪起身提了提褲子，大大的啤酒肚連皮帶扣都快遮住看不見了。
“好，兄弟，那你去收拾收拾吧。我也要去開會了。”說罷便離開了。
一間不像會議室的會議室裏，秦柱一個人，呆站了十幾分鐘。
他總覺得胡彪變了，變有錢了？變富態了？
他想不出，但就是隱約有點不舒服，秦柱知道他倆不可能回到以前了，從撥通那通電話開始。
二
第二天秦柱起的很早。他不懂這邊的工作，只能起早一點，請教其他的工人。
秦柱到約定地點等了半個多小時，一輛黑色面包車緩緩駛來。
“上車吧。”胡彪搖下車窗，探頭對秦柱道。
上了車，秦柱不由得感嘆一句：“老胡啊，你是真的混出頭了，都開上四輪車了。”
“虧當年沒聽你的，出來對了。”
胡彪一句話出來，秦柱不知如何接下去了，只得尷尬地笑笑，點頭說是。
車繞行了很遠，逐漸遠離市區。
“這位小年輕是電話裏的那位吧。”
“他叫路方。”胡彪簡單回答。
“老胡......就我們三個嗎？我們這是要去哪？”
“人多不好辦事。另外，客人要求隱私。工作以外的事少打聽。”
胡彪的語氣顯然有些冷了，秦柱心裏疑惑，卻不敢再問。
最後車子在一處破舊別墅前停了下來。
秦柱跟著胡彪下車朝別墅去。路方要拿工具，他的攝像機，所以在後面。
走進別墅秦柱才發現，這別墅雖然外表破舊普通，但裏面的裝修卻是富麗堂皇，極盡奢華。水晶瑯彩遍布整個裝潢，在燈光的照射下，光彩琉璃，不禁使人迷了眼睛。
秦柱盯著大廳中央吊著的大燈看了好久，心想人和人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，沒什麽不一樣。可偏偏就連這一個燈，他可能一輩子也買不起。
“柱子！看什麽呢？快過來幹活！”胡彪早已經過了大廳，上了二樓，打開了房間的門。
“哦，好。”秦柱這才回過神。往裏走，忽然看見在大廳的左邊長桌邊有個小男孩，秦柱猜測應該是這家人的兒子。
小男孩乖乖的，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，擡頭看向秦柱時，眼裏有些驚恐。
“幹什麽呢！趕緊過來！別耽誤事兒！”胡彪有些生氣不耐煩。
秦柱剛進門，胡彪就把門反鎖住：“你第一次來，我先跟你說明白工作要求。不該問的不要問，不該看的不要看，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。如果不小心知道了不該知道的，卻忘不掉，有人會讓你忘掉。”
怎麽給人做個衛生，搞得跟做賊似的。秦柱聽得稀裏糊塗，不過還是點頭表示明白。
三人開始工作。路方自顧地拿著相機對著房間一頓拍。胡彪在房間裏一通亂翻，真的像是做賊。秦柱的任務則是清理房間灰塵，順便檢查一下貴重物品放在什麽位置。
房間有些暗，只能看個大概。淡淡木香和柔和觸感，秦柱大概判斷出這房間應該都是采用上好木材裝修的，心想以前沒錢要用木頭，現在卻得有錢才能用得起這種好木材裝修房間。
秦柱心裏也大概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做什麽工作了，但生活所迫，他現在沒得選，只能既來則安。
房間也沒什麽垃圾，秦柱轉了一圈，找了塊抹布，沾了水就開始擦。
擦到中間茶幾，秦柱看見茶幾上擺了一個小白盒，上面還閃著紅燈，前面還有一個大玻璃燈泡。秦柱覺得這和他以前在廣場上看別人放電影用的東西很像，他一直好奇這小盒子是怎麽就會亮了，還能放出小人的。
秦柱沒忍住按了一下小盒上的按鈕。
忽然對面白墻上投出刺眼的白光，長時間處於黑暗，突然的白光讓三人的眼睛短暫失明。
“你在搞什麽！”胡彪朝著秦柱怒道。
“我......我不小心按到這個按鈕，它就亮......”秦柱被驚嚇住，他沒想到按一下怎麽就亮了。
視頻畫面晃亂，鏡頭旋轉模糊，人音雜亂急促，一片混亂。
“快把這玩意兒關掉。”胡彪死盯著上去的畫面，神色緊張。
不待胡彪說完，路方就按掉了開關，顯然他也知道這視頻的不平常。
胡彪似乎松了口氣，咂了幾下嘴，看了眼小白盒，又看了看秦柱：“你明白自己該看到些什麽，不該看到些什麽吧。”
即使只有短短的幾秒鐘，秦柱依舊可以猜出來視頻裏的一對男女就是這棟別墅的主人，而剛才那個視頻就是他們死前的最後錄像。因為在視頻被關掉的最後一剎那，秦柱聽見兩聲絕望呼喊，接著畫面就忽然變黑。
這家主人已經死了？那我們是在幫誰工作？
“明白！我什麽也沒看見，我一直在擦桌子。”
秦柱看胡彪的眼神有些嚇人，似乎只要他說一個：“不”字，可以當場把他做掉。
“你出去掃樓下吧。”路方半遮半掩地從小盒子裏摳出來一個小卡。
秦柱知道這是要把他支開，他也知道自己還是少知道的好，便麻溜地拿著掃把下了樓。
秦柱一邊打掃，一邊腦子回閃剛才視頻畫面。
可疑，實在可疑。秦柱不自覺地開始在心裏分析起剛才看到的視頻。
視頻畫面兩人的旁邊桌子上有生日蛋糕，這說明這家人可能是在過生日。剛才視頻裏男人和女人正在吵架，他們倆對面嗔怒。還有一個小男孩在喊“爸爸媽媽！別吵了！”，那應該是在給他們的兒子過生日。
而後面的畫面是一家人坐在正在行駛的車裏。男人和女人依舊在吵架，小男孩坐在後面，無助地看著兩個人。再接著就是一陣混亂的尖叫聲音和撞擊聲，畫面歸為黑暗，所以那一家人做的車子發生意外了。
秦柱心不在焉地用掃把糊弄幾下地板，思緒早已走遠。
當年秦柱背井離鄉來到白城打拼，一方面是農村實在難出頭，看村裏那些掙錢的都是去過城裏的。一方面是他實在受不了村裏的閑言碎語，想著到大城市掙他個八百十萬，再風風光光回去，看誰還敢隨便看不起他。
可等他到了白城才發現，大城市是一座魔城，有的人活著卻行屍走肉，有些人死了都沒土地埋，等他辛辛苦苦攢下了幾萬塊想要老家，卻被一通電話騙得連房租都交不起，所以他不得不繼續在這座魔城裏艱難茍活著。
不知不覺秦柱從樓梯口掃到了大廳。回過神來發現，那小男孩還乖乖趴在桌子上寫作業，秦柱心裏不禁生出憐憫，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母。
秦柱放下掃把，走到小男孩身旁，輕聲道：“娃兒，寫作業呢，寫的真好！”
小男孩停下筆，擡頭看著秦柱笑著說：“謝謝！”
看著眼前的小男孩，又想到那場車禍，秦柱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小孩的頭：“娃兒，你真棒，堅強滴很，男子漢！”
小男孩歪了歪腦袋，躲掉了秦柱的手，笑得更深。“我知道我很棒！”
這讓秦柱覺得詭異，從見到這個小男孩開始就沒看見過他哭鬧，這很反常。這孩子剛經歷一場可怕的車禍，失去了父母，不僅不哭不鬧，還能笑的這麽開心？
秦柱也不知為什麽，總覺得被小男孩這樣笑著盯著看，後脊發涼。他往後退出了大廳，舒了幾口長氣，才覺得那股陰森氣息慢慢散去。
三
秦柱掏出口袋的煙，在門口找了個花池邊坐下來。白煙一圈圈往上繞，久久不消散，秦柱大罵一聲：“見了鬼了？”便把剛抽了兩口的煙扔在地上，用腳狠狠地碾碎，仿佛要把自己心裏的恐懼一起踩碎。
“你是哪來的人？”一個路人路過，朝正在踩煙的秦柱問道。
“保潔公司的，老板顧我們過來打掃房子。”秦柱見到了其他人，心裏有了一絲安全感。
“誰雇你們？這家人都沒了，房子沒人管了。”
“都沒了？屋裏有個孩子，不是這家的兒子嗎？”
“當然不是。他們一家人都跟車子一起掉下山，摔死了。屋裏的那個是別個家的。”
“這樣的？”秦柱覺得有些瘆得慌，剛才那個孩子笑得那麽詭異，他不會有什麽問題吧？難道這家人的死和他......不對不對，不可能。剛想一點點，秦柱就否定了自己的念頭，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麽本事，幹出這麽大的事來。
那......人都死了，這麽大的房子空著，必定會引起有些人的惦記。而這些人......這些人肯定和這家人的死有什麽關系。
如果，如果他現在趁這個機會撈一點的話，那他就可以很快衣錦還鄉了。他又害怕萬一沒幹成，還被人搞死，他怕死啊。
可一想到這些日子的辛酸和憋屈，秦柱決定鋌而走險，幹完這一次，就回家陪他的老父親和老母親安安穩穩過日子。
說幹就幹，秦柱邊掃地邊在心裏分析這件事的始末，找出“那些人”，找到他們的把柄。
秦柱想起那天胡彪帶他去辦公室的時候，他明明按著地址找到了大樓底下，卻被胡彪帶到一個小地方，那個辦公室只有桌子和兩把凳子，一點也不像電視機裏看的辦公室，連個放文件的櫃子都沒有。當時他只顧著高興有工作了，全然沒想到這些。
現在想起來，那裏更像是隨便找了個房間掛了個牌子就騙他是辦公室了。
哼，秦柱有些生氣，心裏罵咧：“胡彪啊胡彪，你自己開豪車，幹這種大票，卻只給我住不見天又發黴的地下室。看來以前的情誼真的一點也不念了。”
秦柱忽然握緊手裏的掃把，似乎有想到了什麽。他看向二樓的方向，充滿怒火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門，仿佛要用眼刀把門刺出洞來。
“好哇，原來是找我當替罪羊來了。想讓我背黑鍋？那我就讓你先放放血。”
秦柱把手裏的掃把一扔，又啐了一口唾沫。“呸，讓爺爺我給你掃地，做夢。”說罷，氣沖沖地進了大廳。
秦柱看見小男孩還在那兒，手裏還拿著一張照片。秦柱想萬一是什麽重要照片，這不正巧就有了籌碼。
秦柱走過去，溫柔地問道：“娃兒，你手裏拿的是什麽照片哩？”
見秦柱問他，小男孩就把手裏的照片遞給他看，還指了指上邊的人，解釋道：“這是餘叔叔家的照片，前兩天剛拍的全家福。”
秦柱看著照片上的人，確實就是視頻裏看到的那三個人。不過他有些疑惑。
“那你怎麽會有這個照片呢？”
“我偷偷拿的，餘輝是我的好朋友，那天是他的生日。你看，這裏面也有我。”男孩指著照片的右下方。
秦柱看著小男孩指的地方，確實看到了他，只不過照片裏的小男孩，在桌子後面只露出了一個頭。顯然是不小心拍進的。
“你也覺得我像餘叔叔的孩子吧？我也覺得我就是餘叔叔的孩子。”
小男孩自問自答，說完用他那大大的眼睛，一眨一眨地盯著他，笑得很天真無邪。
秦柱只覺得後脊生涼，眼前發黑，好一會才穩住身形，沒有摔倒。
“是是，挺像的。我要去打掃衛生了。你在這玩兒吧。”說完，秦柱逃也似的快步上了二樓。
這娃兒怕是有什麽病吧？唉，小小年紀就腦子壞掉，可惜可惜了。
秦柱上了二樓還是拿起了掃把繼續掃。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其他的線索？
秦柱發現，除了最前面的房間裝修的很精致奢華，後面的房間都很舊，甚至像一直沒人住的毛坯房。
怎麽說呢，有點金玉其表，敗絮其內的味道。秦柱也不知道自己這成語用的對不對，畢竟沒上過幾年學。但他就感覺有點不可思議，一棟房子前後能差距這麽大。
這後邊的房間甚至沒有門窗。秦柱走進第一間房，破舊感撲面而來，空氣中仿佛都有水泥灰塵。在房間中間他看見了一塊蛋糕，被切過的。
秦柱覺得這裏大概就是他們過生日的地方吧。看著還沒吃完的蛋糕，秦柱心裏不禁生起了憐憫。“唉，人呀，蛋糕還沒吃完，說沒就沒了，真可憐哩。”
轉了一圈，第一間房裏並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，秦柱就繼續去其他房間搜索。
讓秦柱覺得瘆得慌的是，他每去一個房間，就發現每個房間都有一個蛋糕！蛋糕有大有小，有新鮮的有已經變質發黴的。顏色鮮艷的蛋糕與灰暗的毛坯房形成對比，一股詭異的氣息逐漸升起。
越往後走，秦柱越覺得胸口被堵住，呼吸不得，腿也有些使不上力。顧不得找線索，秦柱支著掃把，踉踉蹌蹌地從二樓逃了下來。
秦柱艱難地下到一樓大廳，躺在沙發上喘著粗氣。腦子裏全都是那詭異的畫面。秦柱睜眼盯著閃閃發光的天花板，心裏卻打定主意，一定要快點離開！
秦柱感覺雙腿恢覆力氣後，立馬從沙發上坐了起來。
“走！我要趕快走！”秦柱在心裏對自己說。
“叔叔，你要去哪呀？”
“我要……”
“你可不能走哦。不過……你也走不了了”
“你你……你什麽意思？”不詳的感覺襲上心頭，秦柱想要抓住小男孩的肩膀，問問他到底什麽意思，卻發現抓了一手空，小男孩也憑空消失了。
怎麽回事？？見鬼了！！！走！！快走！秦柱擡腳就往門外跑，路過小男孩寫字的桌子時，突然發現桌子前面躺著一個人。
秦柱可不管這些，他繼續沒命地往外跑。
不對！地上那人怎麽穿著我的衣服？還有我的褲子！
忽然秦柱停下了腳步，木木的轉身，回到大廳，看了看地上那個人。
看清楚那人的臉後，秦柱無奈又嘲諷地哼笑了一聲：“呵。原來就是我啊。”
“真蠢！都發現有問題了還不跑。”聲音從秦柱身後傳來。
秦柱回頭發現是小男孩，那句“真蠢。”是他對著地上的屍體說的。
小男孩輕蔑地看著地上的秦柱，語氣譏諷：“既然你不走，那我只好送你徹底離開了。沒有人可以拿走這裏的任何東西。我才是這裏的主人。”說完，便把手裏拿著的一瓶液體倒在屍體上，又慢悠悠地劃燃一根火柴丟上去。
落下的火苗粘上那液體瞬間竄起，大火包裹了秦柱的屍體。小男孩的嘴角卻勾起了弧度。
“啊！熱！疼！”秦柱只覺得自己好像被扔進了火坑，燎燒得難以忍受。
秦柱看著地上的屍體慢慢燒焦、化灰。他所感覺到的疼痛也隨之消失，最後連視覺消失了。
秦柱在最後殘留的意識裏，走馬燈了自己的一生，為自己可惜，辛苦了大半輩子，最後卻落得個灰飛煙滅。
在秦柱看不見的活著的世界裏，小男孩甩了甩手裏的全家福，看著照片上死去的小孩，笑容詭異。
“生日快樂。我的好朋友，餘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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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被診斷得了肝病，秦柱就被老板無理由辭退了。年齡擺在那裏，他想再找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他已經吃了一個月的泡面，房租也拖欠了兩個月。再過兩天就是交租的最後期限，要是再交不上房租，房東說直接讓他卷鋪蓋走人。
秦柱在心裏掙紮了一個晚上，最後還是決定找胡彪幫忙，希望胡彪念在同鄉的情分上，給他介紹個工作。現在他對工作也不消什麽待遇要求，只要可以讓他交上租，填得飽肚子就行。
胡彪是五年前與秦柱一起到白城打工謀生的同鄉。倆人都是村裏的老光棍，眼看三四十了還沒找到對象。秦母知道秦柱是個孝順孩子，可也架不住村裏的七嘴八舌，只得有意無意催著秦柱趕緊找個對象。秦柱無奈，哪裏是他自己不想找，只是沒姑娘願意跟他這個窮小夥子好。也是，兩個人的家裏都窮，誇張點可以說是家徒四壁，還都有年邁的老父親和老母親，哪家的姑娘願意嫁過來當保姆，受這個罪呢。
後來村裏人的嘴實在厲害，秦柱也招架不住，只得安頓好老父親和老母親，找了一個同鄉的一起去城裏打拼，好堵住村裏那些人的嘴。
兩人到城裏還沒幹幾個月，胡彪就說自己遇到了個好哥們，那好哥們說可以給他介紹個輕松月入過萬的工作。
秦柱覺得向他們這種村裏出來的農民工，在工地裏拿個一天一百五的工資已經算是可以的了，而那個“好哥們”卻說胡彪去了可以輕松月入過萬，這裏邊肯定有貓膩，就勸胡彪不要輕易相信這種。
胡彪一聽上火了，重重地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，“你是不是羨慕我能有這個機會，你卻沒有，就故意說這話不想讓我去？”
最後胡彪還是沒有聽勸，跟著好哥們一起去了其他地方，具體在哪裏，秦柱不知道。
剛離開那會兒，胡彪還會一個星期半個月給秦柱打個電話，問個平安，後來胡彪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。這兩年他和胡彪沒有一點聯系。
秦柱翻出抽屜裏的小電話本，號碼撥了好幾遍，也沒打出去。
電話接通，另一頭胡彪的聲音響起，“餵？”
聽見胡彪的聲音，秦柱想說話卻又張不開嘴。
“哪位呀？”胡彪沒聽到回聲，就一直自顧地說著。“路方啊，你彪叔不識字，你幫叔看看這是誰，打了電話又不講話。真他娘有意思。”
秦柱剛要開口，電話另一頭傳出一個冷淡的青年聲音：“柱子。”
“謝謝啊！認字就是好哇。”胡彪又等了幾秒，問道：“柱子，你咋不說話呀。”
“老胡啊......”秦柱頓了一下，憋了一口氣，又慢慢吐出，想說的話說不出，到嘴邊又咽下，變成了客套話。“你.....最近咋樣？”
“還可以，有些小忙......你呢，過的怎麽樣？柱子啊......想來我們好久沒聯系了呢。”電話那頭胡彪好像正在抽煙。
“其實......我......”秦柱還是不敢開口，他不敢確定胡彪會不會在意之前那件事。
“柱子，也不知道你在那邊有沒有待得膩了，我這邊有一個挺不錯的工作，不知道你想不想換換環境，換個工作？”
電話那頭胡彪好像是知道秦柱要說什麽似的，直接把工作機會說出來了。
秦柱不確定胡彪是察覺到他突然聯系的意圖，還是真的碰巧想要給他一個機會。
但這個不是他現在要在意的問題，停頓思考了一下，秦柱就應下了胡彪的邀請。
“......好，謝謝你啊，老胡。”
“客氣啥！都是一個村的老鄉。票我給你買，明天你就過來吧。”說罷，便掛了電話。
胡彪給他買好了火車票，第二天他就簡單打包了幾件衣服鞋子，卷了自己的被褥，去了火車站。
到了燁城，秦柱才知道他的工作是在一家保潔公司做員工。
不過秦柱並不在意這些，現在就算是推車上街掃垃圾，只要可以付他工資，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。
秦柱對著保潔公司大樓的正門，看了好一會兒，他不明白為什麽給別人打掃屋子的公司為什麽可以有這麽高級的門。
剛要進去，一個挺著啤酒肚，穿著猛虎細嗅薔薇，脖子上掛著一串大金鏈子的人，上前攔住了他的路。
秦柱仔細看了一會，才確定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老鄉。“老胡！真是你呀......”
“你的情況特殊，不能在這裏面試。你跟我到旁邊的副會議室裏去。”胡彪指了一下馬路對面。
“奧，好。”秦柱攥緊了手裏提著的被褥，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廈，眼裏泛起了一絲光亮。
秦柱跟著胡彪過到馬路對面，拐進一個胡同，又繞進另一條巷子，最後爬了四五層樓梯才到達最終的地方。
秦柱看著眼前的門，門頭上掛著一塊簡易的牌子，上面寫著【燁城保潔 副會議處】。
這裏雖不比剛才看到的那棟樓氣派，但是秦柱覺得能有一份工作已經是很不錯了，畢竟這年頭不認字，年紀又大的人在大城市裏難找到活下去的辦法。
胡彪自顧走到辦公桌旁，抽出椅子坐下，又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對秦柱說：“坐吧。”
“奧，好。”
“柱子啊，你能願意來和兄弟我一起工作，我真的很高興啊。工作趕得緊，你明天就上崗吧。對了，剛才我們上來的那個地方，往下走，有一個地下室。十幾平米嘞，床，電，水都齊全，你就住那裏。你看如何？”
沒有秦柱想象中的久別未見的寒暄，胡彪自顧把事情說完了。
“好，那我去收拾收拾，明天就上班。”
胡彪起身提了提褲子，大大的啤酒肚連皮帶扣都快遮住看不見了。
“好，兄弟，那你去收拾收拾吧。我也要去開會了。”說罷便離開了。
一間不像會議室的會議室裏，秦柱一個人，呆站了十幾分鐘。
他總覺得胡彪變了，變有錢了？變富態了？
他想不出，但就是隱約有點不舒服，秦柱知道他倆不可能回到以前了，從撥通那通電話開始。
二
第二天秦柱起的很早。他不懂這邊的工作，只能起早一點，請教其他的工人。
秦柱到約定地點等了半個多小時，一輛黑色面包車緩緩駛來。
“上車吧。”胡彪搖下車窗，探頭對秦柱道。
上了車，秦柱不由得感嘆一句：“老胡啊，你是真的混出頭了，都開上四輪車了。”
“虧當年沒聽你的，出來對了。”
胡彪一句話出來，秦柱不知如何接下去了，只得尷尬地笑笑，點頭說是。
車繞行了很遠，逐漸遠離市區。
“這位小年輕是電話裏的那位吧。”
“他叫路方。”胡彪簡單回答。
“老胡......就我們三個嗎？我們這是要去哪？”
“人多不好辦事。另外，客人要求隱私。工作以外的事少打聽。”
胡彪的語氣顯然有些冷了，秦柱心裏疑惑，卻不敢再問。
最後車子在一處破舊別墅前停了下來。
秦柱跟著胡彪下車朝別墅去。路方要拿工具，他的攝像機，所以在後面。
走進別墅秦柱才發現，這別墅雖然外表破舊普通，但裏面的裝修卻是富麗堂皇，極盡奢華。水晶瑯彩遍布整個裝潢，在燈光的照射下，光彩琉璃，不禁使人迷了眼睛。
秦柱盯著大廳中央吊著的大燈看了好久，心想人和人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，沒什麽不一樣。可偏偏就連這一個燈，他可能一輩子也買不起。
“柱子！看什麽呢？快過來幹活！”胡彪早已經過了大廳，上了二樓，打開了房間的門。
“哦，好。”秦柱這才回過神。往裏走，忽然看見在大廳的左邊長桌邊有個小男孩，秦柱猜測應該是這家人的兒子。
小男孩乖乖的，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，擡頭看向秦柱時，眼裏有些驚恐。
“幹什麽呢！趕緊過來！別耽誤事兒！”胡彪有些生氣不耐煩。
秦柱剛進門，胡彪就把門反鎖住：“你第一次來，我先跟你說明白工作要求。不該問的不要問，不該看的不要看，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。如果不小心知道了不該知道的，卻忘不掉，有人會讓你忘掉。”
怎麽給人做個衛生，搞得跟做賊似的。秦柱聽得稀裏糊塗，不過還是點頭表示明白。
三人開始工作。路方自顧地拿著相機對著房間一頓拍。胡彪在房間裏一通亂翻，真的像是做賊。秦柱的任務則是清理房間灰塵，順便檢查一下貴重物品放在什麽位置。
房間有些暗，只能看個大概。淡淡木香和柔和觸感，秦柱大概判斷出這房間應該都是采用上好木材裝修的，心想以前沒錢要用木頭，現在卻得有錢才能用得起這種好木材裝修房間。
秦柱心裏也大概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做什麽工作了，但生活所迫，他現在沒得選，只能既來則安。
房間也沒什麽垃圾，秦柱轉了一圈，找了塊抹布，沾了水就開始擦。
擦到中間茶幾，秦柱看見茶幾上擺了一個小白盒，上面還閃著紅燈，前面還有一個大玻璃燈泡。秦柱覺得這和他以前在廣場上看別人放電影用的東西很像，他一直好奇這小盒子是怎麽就會亮了，還能放出小人的。
秦柱沒忍住按了一下小盒上的按鈕。
忽然對面白墻上投出刺眼的白光，長時間處於黑暗，突然的白光讓三人的眼睛短暫失明。
“你在搞什麽！”胡彪朝著秦柱怒道。
“我......我不小心按到這個按鈕，它就亮......”秦柱被驚嚇住，他沒想到按一下怎麽就亮了。
視頻畫面晃亂，鏡頭旋轉模糊，人音雜亂急促，一片混亂。
“快把這玩意兒關掉。”胡彪死盯著上去的畫面，神色緊張。
不待胡彪說完，路方就按掉了開關，顯然他也知道這視頻的不平常。
胡彪似乎松了口氣，咂了幾下嘴，看了眼小白盒，又看了看秦柱：“你明白自己該看到些什麽，不該看到些什麽吧。”
即使只有短短的幾秒鐘，秦柱依舊可以猜出來視頻裏的一對男女就是這棟別墅的主人，而剛才那個視頻就是他們死前的最後錄像。因為在視頻被關掉的最後一剎那，秦柱聽見兩聲絕望呼喊，接著畫面就忽然變黑。
這家主人已經死了？那我們是在幫誰工作？
“明白！我什麽也沒看見，我一直在擦桌子。”
秦柱看胡彪的眼神有些嚇人，似乎只要他說一個：“不”字，可以當場把他做掉。
“你出去掃樓下吧。”路方半遮半掩地從小盒子裏摳出來一個小卡。
秦柱知道這是要把他支開，他也知道自己還是少知道的好，便麻溜地拿著掃把下了樓。
秦柱一邊打掃，一邊腦子回閃剛才視頻畫面。
可疑，實在可疑。秦柱不自覺地開始在心裏分析起剛才看到的視頻。
視頻畫面兩人的旁邊桌子上有生日蛋糕，這說明這家人可能是在過生日。剛才視頻裏男人和女人正在吵架，他們倆對面嗔怒。還有一個小男孩在喊“爸爸媽媽！別吵了！”，那應該是在給他們的兒子過生日。
而後面的畫面是一家人坐在正在行駛的車裏。男人和女人依舊在吵架，小男孩坐在後面，無助地看著兩個人。再接著就是一陣混亂的尖叫聲音和撞擊聲，畫面歸為黑暗，所以那一家人做的車子發生意外了。
秦柱心不在焉地用掃把糊弄幾下地板，思緒早已走遠。
當年秦柱背井離鄉來到白城打拼，一方面是農村實在難出頭，看村裏那些掙錢的都是去過城裏的。一方面是他實在受不了村裏的閑言碎語，想著到大城市掙他個八百十萬，再風風光光回去，看誰還敢隨便看不起他。
可等他到了白城才發現，大城市是一座魔城，有的人活著卻行屍走肉，有些人死了都沒土地埋，等他辛辛苦苦攢下了幾萬塊想要老家，卻被一通電話騙得連房租都交不起，所以他不得不繼續在這座魔城裏艱難茍活著。
不知不覺秦柱從樓梯口掃到了大廳。回過神來發現，那小男孩還乖乖趴在桌子上寫作業，秦柱心裏不禁生出憐憫，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母。
秦柱放下掃把，走到小男孩身旁，輕聲道：“娃兒，寫作業呢，寫的真好！”
小男孩停下筆，擡頭看著秦柱笑著說：“謝謝！”
看著眼前的小男孩，又想到那場車禍，秦柱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小孩的頭：“娃兒，你真棒，堅強滴很，男子漢！”
小男孩歪了歪腦袋，躲掉了秦柱的手，笑得更深。“我知道我很棒！”
這讓秦柱覺得詭異，從見到這個小男孩開始就沒看見過他哭鬧，這很反常。這孩子剛經歷一場可怕的車禍，失去了父母，不僅不哭不鬧，還能笑的這麽開心？
秦柱也不知為什麽，總覺得被小男孩這樣笑著盯著看，後脊發涼。他往後退出了大廳，舒了幾口長氣，才覺得那股陰森氣息慢慢散去。
三
秦柱掏出口袋的煙，在門口找了個花池邊坐下來。白煙一圈圈往上繞，久久不消散，秦柱大罵一聲：“見了鬼了？”便把剛抽了兩口的煙扔在地上，用腳狠狠地碾碎，仿佛要把自己心裏的恐懼一起踩碎。
“你是哪來的人？”一個路人路過，朝正在踩煙的秦柱問道。
“保潔公司的，老板顧我們過來打掃房子。”秦柱見到了其他人，心裏有了一絲安全感。
“誰雇你們？這家人都沒了，房子沒人管了。”
“都沒了？屋裏有個孩子，不是這家的兒子嗎？”
“當然不是。他們一家人都跟車子一起掉下山，摔死了。屋裏的那個是別個家的。”
“這樣的？”秦柱覺得有些瘆得慌，剛才那個孩子笑得那麽詭異，他不會有什麽問題吧？難道這家人的死和他......不對不對，不可能。剛想一點點，秦柱就否定了自己的念頭，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麽本事，幹出這麽大的事來。
那......人都死了，這麽大的房子空著，必定會引起有些人的惦記。而這些人......這些人肯定和這家人的死有什麽關系。
如果，如果他現在趁這個機會撈一點的話，那他就可以很快衣錦還鄉了。他又害怕萬一沒幹成，還被人搞死，他怕死啊。
可一想到這些日子的辛酸和憋屈，秦柱決定鋌而走險，幹完這一次，就回家陪他的老父親和老母親安安穩穩過日子。
說幹就幹，秦柱邊掃地邊在心裏分析這件事的始末，找出“那些人”，找到他們的把柄。
秦柱想起那天胡彪帶他去辦公室的時候，他明明按著地址找到了大樓底下，卻被胡彪帶到一個小地方，那個辦公室只有桌子和兩把凳子，一點也不像電視機裏看的辦公室，連個放文件的櫃子都沒有。當時他只顧著高興有工作了，全然沒想到這些。
現在想起來，那裏更像是隨便找了個房間掛了個牌子就騙他是辦公室了。
哼，秦柱有些生氣，心裏罵咧：“胡彪啊胡彪，你自己開豪車，幹這種大票，卻只給我住不見天又發黴的地下室。看來以前的情誼真的一點也不念了。”
秦柱忽然握緊手裏的掃把，似乎有想到了什麽。他看向二樓的方向，充滿怒火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門，仿佛要用眼刀把門刺出洞來。
“好哇，原來是找我當替罪羊來了。想讓我背黑鍋？那我就讓你先放放血。”
秦柱把手裏的掃把一扔，又啐了一口唾沫。“呸，讓爺爺我給你掃地，做夢。”說罷，氣沖沖地進了大廳。
秦柱看見小男孩還在那兒，手裏還拿著一張照片。秦柱想萬一是什麽重要照片，這不正巧就有了籌碼。
秦柱走過去，溫柔地問道：“娃兒，你手裏拿的是什麽照片哩？”
見秦柱問他，小男孩就把手裏的照片遞給他看，還指了指上邊的人，解釋道：“這是餘叔叔家的照片，前兩天剛拍的全家福。”
秦柱看著照片上的人，確實就是視頻裏看到的那三個人。不過他有些疑惑。
“那你怎麽會有這個照片呢？”
“我偷偷拿的，餘輝是我的好朋友，那天是他的生日。你看，這裏面也有我。”男孩指著照片的右下方。
秦柱看著小男孩指的地方，確實看到了他，只不過照片裏的小男孩，在桌子後面只露出了一個頭。顯然是不小心拍進的。
“你也覺得我像餘叔叔的孩子吧？我也覺得我就是餘叔叔的孩子。”
小男孩自問自答，說完用他那大大的眼睛，一眨一眨地盯著他，笑得很天真無邪。
秦柱只覺得後脊生涼，眼前發黑，好一會才穩住身形，沒有摔倒。
“是是，挺像的。我要去打掃衛生了。你在這玩兒吧。”說完，秦柱逃也似的快步上了二樓。
這娃兒怕是有什麽病吧？唉，小小年紀就腦子壞掉，可惜可惜了。
秦柱上了二樓還是拿起了掃把繼續掃。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其他的線索？
秦柱發現，除了最前面的房間裝修的很精致奢華，後面的房間都很舊，甚至像一直沒人住的毛坯房。
怎麽說呢，有點金玉其表，敗絮其內的味道。秦柱也不知道自己這成語用的對不對，畢竟沒上過幾年學。但他就感覺有點不可思議，一棟房子前後能差距這麽大。
這後邊的房間甚至沒有門窗。秦柱走進第一間房，破舊感撲面而來，空氣中仿佛都有水泥灰塵。在房間中間他看見了一塊蛋糕，被切過的。
秦柱覺得這裏大概就是他們過生日的地方吧。看著還沒吃完的蛋糕，秦柱心裏不禁生起了憐憫。“唉，人呀，蛋糕還沒吃完，說沒就沒了，真可憐哩。”
轉了一圈，第一間房裏並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，秦柱就繼續去其他房間搜索。
讓秦柱覺得瘆得慌的是，他每去一個房間，就發現每個房間都有一個蛋糕！蛋糕有大有小，有新鮮的有已經變質發黴的。顏色鮮艷的蛋糕與灰暗的毛坯房形成對比，一股詭異的氣息逐漸升起。
越往後走，秦柱越覺得胸口被堵住，呼吸不得，腿也有些使不上力。顧不得找線索，秦柱支著掃把，踉踉蹌蹌地從二樓逃了下來。
秦柱艱難地下到一樓大廳，躺在沙發上喘著粗氣。腦子裏全都是那詭異的畫面。秦柱睜眼盯著閃閃發光的天花板，心裏卻打定主意，一定要快點離開！
秦柱感覺雙腿恢覆力氣後，立馬從沙發上坐了起來。
“走！我要趕快走！”秦柱在心裏對自己說。
“叔叔，你要去哪呀？”
“我要……”
“你可不能走哦。不過……你也走不了了”
“你你……你什麽意思？”不詳的感覺襲上心頭，秦柱想要抓住小男孩的肩膀，問問他到底什麽意思，卻發現抓了一手空，小男孩也憑空消失了。
怎麽回事？？見鬼了！！！走！！快走！秦柱擡腳就往門外跑，路過小男孩寫字的桌子時，突然發現桌子前面躺著一個人。
秦柱可不管這些，他繼續沒命地往外跑。
不對！地上那人怎麽穿著我的衣服？還有我的褲子！
忽然秦柱停下了腳步，木木的轉身，回到大廳，看了看地上那個人。
看清楚那人的臉後，秦柱無奈又嘲諷地哼笑了一聲：“呵。原來就是我啊。”
“真蠢！都發現有問題了還不跑。”聲音從秦柱身後傳來。
秦柱回頭發現是小男孩，那句“真蠢。”是他對著地上的屍體說的。
小男孩輕蔑地看著地上的秦柱，語氣譏諷：“既然你不走，那我只好送你徹底離開了。沒有人可以拿走這裏的任何東西。我才是這裏的主人。”說完，便把手裏拿著的一瓶液體倒在屍體上，又慢悠悠地劃燃一根火柴丟上去。
落下的火苗粘上那液體瞬間竄起，大火包裹了秦柱的屍體。小男孩的嘴角卻勾起了弧度。
“啊！熱！疼！”秦柱只覺得自己好像被扔進了火坑，燎燒得難以忍受。
秦柱看著地上的屍體慢慢燒焦、化灰。他所感覺到的疼痛也隨之消失，最後連視覺消失了。
秦柱在最後殘留的意識裏，走馬燈了自己的一生，為自己可惜，辛苦了大半輩子，最後卻落得個灰飛煙滅。
在秦柱看不見的活著的世界裏，小男孩甩了甩手裏的全家福，看著照片上死去的小孩，笑容詭異。
“生日快樂。我的好朋友，餘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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